佛法對一切眾生的啟發：個人修持心得
葛印卡老師
禮敬世尊無垢正等正覺者
最崇敬的僧團與法友們：
首先，讓我向仁慈地邀請我參加本次大會的主辦單位致謝。我同時要祝賀主辦單位，選擇緬甸作為第四屆世界佛教高峰會（Fourth World Buddhist Summit）的東道國，高峰會旨在團結佛陀的追隨者，將佛陀的和平資訊傳遍世界。我們團結一致，齊心合力並非要主宰世界，並非要剝奪世界，並非要宣揚一種宗教勝於另一種宗教，而是要使得人類大幅轉變 ─ 從束縛轉變成解脫，從殘酷轉變成慈悲，從紛爭轉變成和睦，從痛苦轉變成快樂。這就是佛陀之道。佛陀傳揚安詳與和諧的信息。阿育王進一步將此信息傳播到許多國家。而今天，我樂見世界佛教高峰會正致力於同一方向，為眾生謀利益。
顯然，佛陀的追隨者似乎分成多個支派，但彼此是表面不同而已；所有分支皆遵循四聖諦的相同基本原則，包括八正道和十二緣起。我感到非常欣喜，大家所作的努力在緬甸的這次高峰會中，獲得新的動力。
緬甸是我的祖國。我在此地出生。有些家庭，正如我家，秉持一項傳統，嬰兒出生後將其臍帶埋藏在誕生房子的地下。我的臍帶就是埋藏在此地，在緬甸的國土之下，我的一部份將一直留在緬甸國土。緬甸是我的祖國，不僅因為我肉身的一部份與國土合一 ─ 它也是我的靈性祖國。緬甸賦予我兩次出生，第二次出生對我更為重要，因為我正是在此地獲得正法。正如鳥類出生兩次，第一次是從母親的子宮誕生，而第二次是從蛋殼破殼而出。因此我的母親讓我出生第一次，而烏巴慶老師讓我出生第二次 ─ 我領納正法，破除無明之殼，而一個嶄新的葛印卡於是誕生。
這是如此力量強大的正法之地，它把我吸引至勝妙正法（Saddhamma），儘管我的教養徹底反對佛陀的教法。我在孩提時代與成年初期一直被灌輸，一個人可以朝拜佛陀，但一定要遠離他的教導。有人告訴我佛陀的教導是騙人的，會使人墮入地獄。
我為何仍能親炙勝妙正法，縱使偏見如此之深？佛法有何吸引我之處？
我還記得第一次遇見烏巴慶老師時，我對本身的信仰有很大執著。我對佛陀的教導有許多疑慮。老師知道我是當地印度人信仰的印度教社群領袖。他於是問我：「你們身為印度教徒，會反對戒（sīla）─ 過道德的生活，定（samādhi）─ 對心的掌控以及慧（paññā）─ 以智慧淨化心嗎？」我如何能反對呢！任何人又如何能反對呢！老師繼續說：「那麽，這就是佛陀所教導的，這就是我感興趣的一切，而這就是我要教導你的一切。」任何人如何能反對戒，定和慧？多年以後，當我開始向來自不同宗教背景的人士教導正法時，我運用與烏巴慶老師相同的方法，向他們解釋正法。
老師對正法的闡釋是普世適用和不分宗派的。他沒興趣令我改信「佛教」。老師常說：「對我來説，若某人遵循戒，定和慧，不論修持的用意若何，他或她就是一位佛教徒」。但若一名佛教徒不修持戒，定和慧，我則為他或她感到遺憾！
我的第一次內觀課程引領我至佛陀的教法，並將永遠轉化我的生命。老師合乎邏輯、實用、務實、普世適用和非宗派的教法如磁鐵般吸引我，當中沒有絲毫可反對之處。我過往一直聽聞和談論拔除不淨染汙和淨化心。當我開始觀察感受，起初有片刻疑慮，「這如何能幫助我？」但很快我便明瞭，藉由觀察感受，我正在對治問題的根源，我其實正在走向全然解脫的目標。老師教導我的一切，不僅是在增長信仰或滿足智力，儘管兩者都重要。他教導我的是從經驗層面瞭解真理的方法，令我信服並於此時此地展現成果的是藉由身體感受去體驗真理。佛陀的教導是能親自體證的（akāliko）。
我感到非常幸運，生於此正法之地。我感到非常幸運，結識烏巴慶老師。他秉承了這項法門最原始純淨的風貌。老師是聖潔善良的人，懷著巨大的慈悲心教導學生，卻從不期待任何回報。
現在，同樣的教法正在全球吸引著人們。內觀課程已於約七十個國家舉辦，而有超過一百三十個國家的人士參與這些課程。為何全球各地的人們都被佛法所吸引？
證悟者的教導是如此簡明卻又如此精深。佛陀曾以寥寥數語闡釋他的教法：
諸惡莫作，眾善奉行；
自淨其意，是諸佛教。
是諸佛教。這是一切諸佛的教導，不僅是釋迦牟尼佛所教，每一位成佛者也將教導此三項要領：諸惡莫作─ 戒除一切不善行為、惡的行為、罪孽的行為；眾善奉行─ 造作善的舉動、虔誠的舉動；以及自淨其意─ 持續淨化你的心，持續全面淨化你的心。那就是全部教法，那麼的簡明，然而又那麼的精深、深奧。
表面看來，它是如此簡明。任何正信的宗教都會說：「戒除罪孽的舉動。」每種宗教都那樣說。「造作良善的舉動。」每種宗教都那樣說。「淨化你的心。」每種宗教都那樣說。那麼，佛陀獨一無二之處在哪？讓我們弄個明白。
若關鍵僅在於說教，那麼佛陀與其他宗教導師皆站在相同的層次。然而，佛陀不僅是說教而已。他教導我們一種方法、一種法門、一種實修，藉此一個人能實踐那些教導，使得他能過正法的生活。
大家都在理智層面接受過道德的生活：「是的，我必須過道德的生活，我接受它。」又或一個人在信仰層面接受它，因爲佛陀這樣說，或這個宗教領袖或那個宗教領袖這樣說，而「我屬於那個特定宗派，屬於那種特定宗教，屬於那個特定傳承，因此，我必須過道德的生活。」一個人在宗教層面如此接受。一個人在理智層面如此接受，「我必須造作善的舉動、好的舉動，我必須淨化我的心。」
但在實際層面、經驗層面接受它是如此困難。由於欠缺的是經驗層面，而若經驗層面欠缺了，一切也就欠缺了。當一個人成佛，他教導的是正法的經驗面向。
戒除罪孽的舉動，如何戒除？造作良善的舉動，如何造作良善的舉動？淨化心，如何全面的淨化心？這就是佛陀對人類作出獨一無二貢獻之處，他發現並示現了全面淨化心的方法。
現在談談第一部份，我們稱之為持戒：戒除罪孽的舉動。有些宗教導師告訴人們，若他們造作罪孽的舉動，將會下地獄。若他們戒除罪孽的舉動，將可上天堂。是的，那是真的。然而，有許多人僅嘲笑這樣的說法：「誰人在意來生的事。地獄在哪裡？天堂又在哪裡？若我享受此生，對我來說就是好的。」
那麼又有另一種論點。人是社交生命體，一個人必須活在社會之中，一個人必須與家人一起生活，一個人必須與他人一起生活。即使是隱士或出家僧尼，也與社會其他成員保持聯繫。一個人若造作了任何舉動，擾亂了社會的安詳與和諧，他又如何能在內在保有安詳與和諧？「是的，」一個人在理智上開始理解，「若我在周遭燃起火焰，我必將蒙受周遭火焰的灼熱之苦，我將蒙受我在周遭生起的酷熱之苦。」
然而，又有另一種解釋，通常是為孩童而設的：
「若有人來殺害你或有人來打你，你會喜歡嗎？」
「不，我不喜歡。」
「那麼，若你打別人並企圖殺害別人，那個人將不會喜歡，他會喜歡嗎？」
「不，那個人將不會喜歡。」
「那麼，你不應造作一些你不喜歡別人對你做的事（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是的，我不應殺戮，你說得對。」
類似的種種論點均可見於所有道德戒律。
此五種戒律無論在邏輯層面、理性層面、智力層面全都頗能為人接受。然而，人們並不過著守戒的生活。他們或會瞭解：「我必須過著持戒的生活，持戒對我來說是那麼的重要。道德的生活對我來說是多麼美好，對他人來說是多麼美好。」可是，他們並不過著道德的生活。為何如此？佛陀對此有適切的瞭解，因為一個人不能掌控自心，一個人並不是自己心的主人。
一個上了酒癮的人非常清楚：「我不應喝酒，喝酒對我無益。」然而，當酒癮發作時，他就屈服了，他控制不了自己。一名賭徒非常清楚，「我不應賭博，賭博對我無益。」可是，當賭癮發作時，他便開始賭博。一個人持續造作惡業，儘管非常明白這些惡習對他無益，這是因為一個人不是自己心的主人，他變成了自己不良習性模式的奴隸。
因此，佛陀教導正法的第二部份：定，對心的掌控。然而，佛陀所教的定也有別於其他導師所傳授的，佛陀傳授的是正定（sammā samādhi）。
好了，一個人已經修持定，他已經發展對心的掌控。一個人正過著持戒的生活，而且不造作任何不善舉動，不擾亂其他眾生的安詳和和諧。一個人已發展了定。然而，若心的深層有不淨染汙，隨眠煩惱（anusaya kilesa）（在心的最深層不淨染汙的沈睡火山），一個人不曉得這些沈睡火山將於何時爆發，他會再度被不淨染汙所征服，並再度開始過著不正當的生活。
喬達摩菩薩對此了然，他修持了全部八種禪那（jhānas）；世間定（lokiya-jhānas）。他了知即使圓滿修持這八種禪那，潛藏在內心深處的不淨染汙依然未被拔除；除非這些根深蒂固的不淨染汙被摧毀，否則一個人不能成為解脫者。
因此他對正法的第三部份下功夫：慧（paññā），智慧、洞見、淨化心的最深層。我們有偌大的畫布，上面佈滿整個印度靈性光譜，而我們看到有那麼多的老師宣說著同樣的道理：「出離貪愛，出離瞋恨，別沈迷於對感官對象的貪愛與瞋恨。」然而，當我們更深入瞭解這個課題，便會發現佛陀的貢獻是獨一無二的，沒有別的老師能臻至佛陀到達的湛深境界，而他所示現的道路能引領每一個人到達那樣的深處。
一個人能淨化心的表層，一個人甚至能淨化心稍為深一點的層面，但淨化心的最深層、心的根本層面的方法則欠缺了。佛陀發現了如何拔除所有隨眠煩惱（潛伏的精神不淨染汙），這些不淨染汙的根必須清除。只要這些煩惱存在，正如十二緣起所述，貪愛（taṇhā）、執著（upādāna）以及有（bhava）的過程就會如影隨形。一個人持續在痛苦中翻騰；他不能出離痛苦。一個人或會持續轉生於非常高的天界或梵天境界；然而，他依然是活在痛苦的領域裡。
隨眠煩惱就是有的種子，它們使得有輾轉相接，一再的生起。只要隨眠煩惱不拔除，一個人不能出離痛苦。
佛陀宣稱這是圓滿的，是全部圓滿遍淨的，不必再添加別的東西，正法全部囊括其中，毫無欠缺，就在這三者 ─ 「戒、定和慧」 ─ 毫無欠缺，全部圓滿遍淨以及圓滿 ─ 「它是那麼純淨，不必再移除甚麼，不必再除滅甚麼，也不必再添加甚麼，它是完整的 」 ─ 全部圓滿遍淨的、淨樂。
而現在，我們看到內觀，佛陀所傳授的這個法門，在全球弘揚。智識份子、科學家、工程師、醫生、精神科醫師，全都已經學習內觀並從中獲益。不同宗派的信徒也來參加這些課程：印度教徒、回教徒、基督教徒、耆那教徒、猶太教徒、帕西拜火教徒、錫克教徒和佛教徒。即使在傳統上一直反對佛陀的社群人士，當他們來參加內觀課程，也覺得能接受這個法門。
這就是佛陀的教導之美，它是如此簡明、務實、普世適用和為所有人所接受。一個人只要修持戒、定和慧，這樣就足夠。而它是如此純淨，不必再移除甚麼。沒有人能指出戒的不當之處，沒有人能指出定的不當之處，沒有人能指出慧的不當之處。
佛陀教導的精義 ─ 「戒、定和慧」 ─ 是為所有人所接受，這是因為一切宗教都有一個內在核心、一種內在精義，集中於心的淨化。所有宗教也都有一個外殼，較為注重外表、節慶、儀式和儀軌。只要一個人重視內在精義，一種宗教與另一種宗教在外殼上的差異並不重要。可是，一旦全然重視外殼，失去了內在核心，這樣的宗教便不能帶來安詳與和諧。佛陀的教導有利於按照內在精義過活，它在此時此地帶來利益。
我從修持內觀獲得太多的利益，並在恩師的建議下，開始閱讀佛陀法語。我從孩提時代便已聽說，佛陀從我們的傳承擷取優點，加入他的教導當中，然後摻雜了謬見；而他並沒有發現任何新的東西。由於我認為佛陀的教導非常有益，於是進一步探究這些說法的真實性。閱讀佛陀法語（三藏）為我帶來太多的喜悅！我早年獲得的信息何其錯誤！三藏為我指出佛陀強調的是對真理的實際體驗，三藏是那麼具啟發性，我們在三藏裡看到對佛陀法身（Dhammakāyā）如此勝妙的描述。
當佛陀教導人們正法時，他說：「我沒興趣要你們成為我的弟子，我沒興趣把你們從原來的老師那裡擄獲過來。我已經找到出離痛苦的方法，嘗試一下吧。」有一回，當佛陀與一些對正法抱持懷疑態度的苦行者交談時，他敦促這些人花僅僅七天時間來嘗試這種方法。
若世上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自稱為佛教徒，他們將如何獲益？是的，若他們開始修持戒、定、慧，那麼對的，他們將肯定獲得佛陀教法的最佳成果。若一個人自稱為佛教徒，卻不修持戒、定和慧，這個人將如何從佛陀的教導獲益？
佛陀沒興趣改變弟子的名字。目犍連（Moggallāna）仍叫目犍連；迦旃延（Kaccāna）仍叫迦旃延；巴拉瓦迦（Bhāradvāja）仍叫巴拉瓦迦。這些都是婆羅門名字，是婆羅門家族的名字。
佛陀的教導是如此簡明，卻又如此精深；然而，要實際修持正法，一個人必須下苦功。我的恩師以往常說：「它是非常容易，卻又如此困難！」
聆聽開示或閱讀經文是非常好的（依時聞正法，此謂最吉祥），而討論正法是勝妙的（依時論正法，此謂最吉祥）。可是，若一個人僅持續討論與爭辯，而不修持正法，那是行不通的。一個人必須開始在正法的道路上踏出實際的步伐。若一個人不在正法的道路上踏出實際的步伐，他不會得到正法的果實。
佛陀教導正法、自然法則、普世適用的自然法則，它適合每一個人，佛陀以如此簡明的語言和如此清晰的方法來教導。當我們不修持正法，只把它當成哲學，就會開始爭論：「你的信仰不對，我的信仰全對，你的信仰是錯誤的，我的信仰才是正確的。」我們會得到甚麼好處呢？即使我的信仰全對、非常好，但若我不去修持，這種信仰又有何用？
我生於緬甸，我覺得非常感恩，同時也引以自豪，我生於此正法之地。這裡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不相信內在有靈魂，他們也不相信宇宙有創造者，一位全能的神。現在，我在過去三十多年，一直居住於一個國家也時常周遊列國，在這些地方有超過百分之八十的人相信內在有靈魂，他們相信全能的神是宇宙的創造者。
有千萬種論點認為沒有靈魂，但有些人則爭論確實有不朽的靈魂存在。人們對於全能的神存在與否，也同樣爭論不休。這些辯論與爭議皆沒有太大幫助。
當一個人修持正法，他親自體驗到整個現象只是心物的互動而已。在表面上，心物現象看起來是那麼的堅實、那麼的有實質性，又那麼的恆久。這是概念（paññatti）；看似而已。佛陀的教導是從相似真理（paññatti）到達究竟真理（paramattha）的旅程。一個人必須超越相似真理，才能達到究竟真理。這就是內觀 ─ 「從相似真理到達究竟真理（paññatti ṭhapetvā visesena passatī'ti vipassanā4）。當一個人往內觀察，便開始了知心物範疇的一切皆是無常（anicca）」，一切持續在變化。
持續變化的一切不可能是恆久快樂的泉源。一個人了知所體驗的一切快樂，遲早會變成不快樂，不快樂本來就存在於短暫快樂裡。當一個人持續走在正法的道路上，便會了知痛苦本來就存在於心物範疇的每一種體驗之中，不論人正在經歷何種感受，它實際上皆是苦、苦、苦。
當一個人用佛陀教導的方法客觀地觀察種種現象，他將會發現一切都不是堅實的。一個人本身對心物現象的探究，引領他發現一切只不過是波動而已，整個宇宙都只是燃燒與波動（Sabbo pajjalito loko, sabbo loko pakampito6），根本沒有恆久的實質存在其中，一個人無法掌控它，也根本沒有一個人可以指認為「我」或「我的」或「我的靈魂」的東西。
在經驗層面體驗無常（anicca）可將想（saññā）轉變成無常想（anicca-saññā），自然而然地導引至無我（anattā），並最終導引至涅槃（nibbāna）的體驗。
這必須親自體驗，一個人可以不斷地說：「根本沒有靈魂，」但若這個人極之自以為是，則佛陀的教導也幫不了他，因為他的自我是那樣強烈。若一個人沒體驗無我，只把它當成一種哲學，那將不會有任何助益，但當一個人切身體驗無我，他就解脫了，那就是無我。
慧（Paññā）─ 智慧 ─ 引領一個人藉由經驗層面的了知，到達自我自然而然地消融的境界。它不是智力遊戲，也不是情緒或信仰的把戲。它不是盲目信仰；不是教條；不是時尚；不是哲學。它是每個人都能體證的真理：無論是基督教徒或回教徒、印度教徒或耆那教徒、緬甸人或泰國人、印度人或巴基斯坦人、美國人或俄羅斯人或中國人，皆沒有差別。自然法則就是自然法則 ─ 對每個人皆適用。
這就是佛陀的發現。過去有些人接受它，也有些人不接受。佛陀示現了道路，他不要你盲目接受。他為你提供了方法，而你必須自行證得真理。
伽利略（Galileo）發現了地球是圓的，他也發現地球循本身的軸心自轉。有些人相信這項發現；有些人卻不相信。後來，所有人都接受這項事實。即使在伽利略出生之前，地球已經是圓的，伽利略在世時地球也是圓的，伽利略過世後地球仍然是圓的。牛頓（Newton）發現地心引力，他將這項自然法則公諸於世。地心引力在牛頓出生前和牛頓在世時皆存在，而在牛頓過世後也將繼續存在。
同樣地，十二緣起本已存在，即使在佛陀誕生前，或佛陀住世時，或佛陀入滅後。這是自然法則。
不論有沒有佛出世，法的次第（Dhamma niyāmatā）永遠存在。佛陀說：佛出世或佛未出世，此法實住於法界。
由於無知（avijjā，無明），一個人不知道在心物結構（nāma-rūpa，名色）內發生的狀況。每一刻，全身都有一些感受或別的感受。只要有生，就有感受。只要這六種感官與其相應的對象接觸，就有感受（vedanā），觸緣受（phassa-paccayā vedanā）。若一個人沒能力感覺到感受，他又如何能瞭解受緣愛（vedanā-paccayā tahā）。
那在佛陀誕生以前便已存在，受緣愛在佛陀誕生前便已存在。這項法則便已存在，這在佛陀住世時存在，在佛陀涅槃後也存在。那就是為何法則、正法，是永恆的，Esa dhammo sanantano（這是永恆的法則）。它是永恆的（sanantano），不論有沒有佛陀，它都在那兒。
佛陀全力發現它並運用它達至本身的解脫，而懷著全然的慈悲將它傳授給其他人；「瞧，這就是你何以會痛苦，受緣愛，受緣愛。瞧，我將傳授給你一種出離痛苦的方法，現在感受在那兒，但不再貪愛。每當你體驗到感受，智慧一定生起。啊，無常、無常（anicca）、無常、無常（anaissa）。這種感受或那種感受，它皆是無常的（anicca, anaissa）。」
若它一再變成哲學，每種感受皆是無常，每種感受皆是無常 ─ 一個人不能得益，它僅僅是一個人的信仰。然而，若一個人體驗到它：瞧，感受生起來了，而不久以後又滅去了。不論感受如何不愉悅，它必定會滅去。不論感受如何愉悅，它也必定會滅去。生滅、生滅（Udaya-vaya, udaya-vaya），一個人必須對這種生起又滅去保持覺知 ─ 你必須體驗這種生起又滅去（Samudaya-dhammānupassī viharati, vaya-dhammānupassī viharati）。9 顯然，它似乎停留一段時間，但不久或以後它會滅去。然而，禪修者從經驗中了知，每一刻它生起又滅去並無間隙。當它生起便又滅去，極為快速…生起又滅去（samudayavaya-dhammānupassi viharati）。10
感受無時無刻都那兒，它生起又滅去，它生起又滅去。一個人持續對它起反應。若感受是愉悅的，一個人起貪愛（lobha）的反應。若感受是不愉悅的，一個人便起瞋恨（dosa）的反應。這就是人一生都在做的事情。而一個人正為自己創造越來越多的痛苦，一個人持續令自己的痛苦繁衍。瞧，那裡有一種出離痛苦的方法，受滅於是愛滅，愛滅於是取滅（Vedanā-nirodhā taṇhā-nirodho. Taṇhā-nirodhā, upādāna nirodhā）。11 一個人到達超越心物範疇的境界。
佛陀不僅僅是說教而已，光是說教僅會令他躋身世上許許多多的哲學家之一。他親自體驗了究竟真理成為佛陀，並教導他人去體驗究竟真理。
我對佛陀的教導極感興趣，因為它的實修層面。若它僅是一種智力演練，我或許不大會踏上佛陀的道路。我會說：「非常好，非常好。我們的梵歌（Gita）也如此說，我們的奧義書（Upanishads）也如此說。這真是勝妙，非常好。」我卻不會走在佛陀的道路上。
我有幸生於這片殊勝之地、正法之地，我有幸生於佛陀教導保存得最為原始純淨的國家。內觀 ─ 「應以修持的方式」 ─ 一直保持於此。我感到非常幸運，遇到一位崇高聖潔之士，他那麼慈悲地教導學生，卻一點都不期望回報。
緬甸在佛陀的生平是一處特別的地方。佛陀證悟後，享受了七週的證悟極樂，之後所用的第一餐飯就是緬甸米和蜂蜜，由兩位緬甸商人帝波須（Tapassu）和跋利迦（Bhallika）所供養。他們是首度皈依佛陀和正法（duratana saraṇa），而從此信受奉行的也只有佛陀和正法。佛陀拔下幾根頭髮，並將此髮界（色界）（kesa-dhātu，rūpa- dhātu）致贈給這兩位緬甸商人。這是佛陀在世時親自贈與的髮界，而且是絕無僅有的一次，真是非常特殊的禮物。這項佛陀世時唯一贈予他人的聖物（佛舍利，Buddha dhātu）被帶到緬甸，而仰光大金寺（雪達根寶塔，Shwedagon）就是那項事實的光榮體現。緬甸保存的不僅是佛陀的髮界，兩千多年來，它還保存了勝妙正法（Saddhamma）─ 理論（pariyatti）和實修（paṭipatti），尤其是內觀的修持。
目前，內觀在全世界傳播。一個人無論來自緬甸、印度或其他南傳佛教（上座部）國家，或來自北傳佛教國家或世上其他地方，最重要的是實際走在正法的道路上。
願你們全都有機會在經驗層面品嚐純淨的正法！
願你們全都出離痛苦！願你們全都享有真正的安詳、真正的和諧、真正的快樂！
願一切眾生快樂！
願一切眾生快樂！
願一切眾生快樂！
1.D.N. II, Mahāpadānasutta 長部II 大傳記經
2.K.N., Khuddakapātha, Maṅgalasutta 小部 小誦經 吉祥經
3.KN., Khuddakapātha, Maṅgalasutta 小部 小誦經 吉祥經
4.Paṭisambhidāmagga Aṭṭhakathā, Ñāṇakathā 無礙解道註 智慧論
5.M.N. III, Mahākammavibhaṅgasutta 中部經典III 大業分別經
6.S.N. Sagāthāvagga, Upacālāsutta 相應部 優波遮羅經
7.A.N., Navakanipāta, Sambodhisutta 增支部 九集 正覺經
8.S.N., Nidānavagga, Nidānasaṃyutta, Paccayasutta 相應部 因緣品 因緣相應 緣經
9.D.N. II, Mahāsatipaṭṭhānasutta 長部II 大念住經
10.D.N. II, Mahāsatipaṭṭhānasutta 長部II 大念住經
11.D.N. II, Mahāpadānasutta 長部II 大傳記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