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的開示/印度輝煌的文明]

印度輝煌的文明

葛印卡老師

本文譯自葛印卡老師發表于Vipaśyanā Patrikā期刊2006年3月的文章,曾被摘錄於內觀通訊。


最近,有人送給我一本《Srimadbhagavatagita hi aadi Manusmriti》的影印本。書的作者是世界印度教議會的主席辛格爾(Shri Ashok Singhal)。我非常高興地發現,在這本書中他拒絕接受《摩奴法典》。

《摩奴法典》確實導致了印度兩個主要群體間充滿仇恨的敵對,並對整個國家造成了巨大的傷害。這就是為什麼巴域維那的 Babasaheb Ambedkar 博士採取正確的決定,當眾焚燒這本法典。

作為對辛格爾抵制《摩奴法典》的回應,我寫了一封信給世界印度教議會辦公室的負責人,他同時也是一位內觀的禪修者。信中的主要內容如下:

《摩奴法典》中,建立於所謂高低種姓基礎上的非人性、非道德以及有悖正法的歧視制度,從未被任何一位社會的領導者公開反對過,即使他們知道這是錯的。相反地在一次私人聚會中,印度一位重要的領導人聲稱《摩奴法典》代表了民眾的觀點,以此想要證明這是合理和可接受的。我發現這不僅非常不正確而且非常可悲。辛格爾在這件事情中採取了正確的做法,而通過抵制現存的《摩奴法典》,他為這個民族做出了貢獻。

根據《摩奴法典》,一個人無論多麼無知和墮落,只要他或她出生在一個特殊的種姓家庭,就被認為是虔誠和高階的。同樣地,一個人無論多麼的有德行和有才華,只要出生在另一類種姓家庭,就被認為是下等、低階甚至是不能碰觸的。這種觀點是印度偉大的人道文明中的一個污點,也是每一個真正愛國的印度人感到難堪的原因。如不去除這個污點,我們印度人就無法自豪地昂起我們的頭。

上層種姓的人碰觸或撫摸像是狗、貓、奶牛、公牛、或是鸚鵡、八哥類的鳥不會弄髒他們的手。然而,僅僅是碰觸下層種姓的人—不管他們是多麼乾淨或有著正直的品德—甚至是這些人的影子映在上層種姓人的身上,他們就會被弄髒。我們的寺廟不會因動物們或鳥的進入而被玷污,卻因一個下層種姓人的進入而被玷污。這是怎樣荒誕和不正常的心理?只要這種觀點還存在,我們如何以我們輝煌的文明為傲?

哥斯瓦米圖希達斯(Goswami Tulsidas)寫作的書,如《Ram Carit Manas》和《Kavitavali》有益地影響了社會中的一大群人。在這些史詩中對於眾多角色無可比擬的刻畫,顯示了印度輝煌古文明的典範。這些書不僅在成千上萬的人民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也在我的心裡留下了印記並將永遠持續。但是羅摩神故事中的兩個事件深深地困擾著我。

第一件是關於無辜的孕婦 Sita,在沒有任何隨從的情況下,被無情地獨自流放到沒有地方可以安居,充滿危險動物的森林裡。記得當我第一次讀到此時,天性非常敏感的自己深受困擾。僅是想到這無情事件就令我不寒而慄無法忍受。我可敬的老師在那時安慰我,告訴我這個事件不是真的,它是後來被添加入羅摩神故事中的。聽到這後我稍感安慰,只是仍不能明白為什麼所有的羅摩教徒能接受這個虛假的故事。

另一件使我生氣的事是圖希達斯書中的這一節:
一個婆羅門是受尊敬的,即使他缺乏品行和美德。
一個首陀羅(下層種姓)是不值得尊敬的,即使他擁有德行和明智。

我的小學老師曾要我們在每天上課前唸誦一段禱文:

He prabho ānandadātā, jñāna hamako dījiye;
Śīghra sāre durguṇoṅ ko, dūra hams se kījiye.
Lījiye hamako śaraṇa meṅ, hama sadācārī baneṇ;
Brahmacārī dharmarakṣaka, vīra vratadhārī baneṅ.

萬能的神啊!歡樂之源,傳授予我們知識;
幫助我們儘快地擺脫我們所有的罪惡。
保護我們,幫助我們成為有道德的人;
幫助我們成為正直的、勇敢的正法保護者。

老師曾仁慈地教導我們,真正地實踐正法就是過合乎道德的生活。在我每日的晨禱裡我都唸誦上述的字句。因此,當我讀到一個人可以沒有道德,卻能成為受人尊敬的人,而有道德和美德的人,也可能完全不被尊敬。我發現這非常的不合邏輯。然而,我的老師解決了我的疑問,告訴我書中的這一節並非圖希達斯所寫,而是有人將之加進《Ram Carit Manas》中的,不需給予重視。我的老師自己就是個婆羅門,而且是一位非常有品行和美德的人。我很尊敬他,因此在那些日子裡,這一節對我而言就不再重要了。

後來在我的青年時代,我深入研究了印度文獻,讀到一位著名的印度作家 Ramchandra Shukla 所寫的批判性書籍《Tulsidas》。我瞭解到這種姓比人品更重要的觀點,已是很長一段時間以來,存在於印度社會中既定的信念了。他從《Chanakya Niti》中引據了這段章節:

Patito pi dvijaha śreṣthaha, na ca śūdro jitendriyaha.

一個墮落的婆羅門比一個完全有德性和自律的首陀羅要高等。

我在 Maharshi Dayanandji Saraswati 的 《Satyartha Prakash》中讀到這段章節是在《Parashar Smriti》中出現的。我在《摩奴法典》也看到了充斥其中有悖正法的語句。另外,相似的錯誤觀點在許多印度史詩或傳承類書籍中也到處可見。至此我才感受到 Maithilisharanji,這位受尊敬的印度詩人所說的實在正確:

Nara krit śāstroṅ ke sab bandhan,
haiṅ nāri hī ko lekar;
Apne liye sabhī suvidhāeṅ,
pahale se kar baiṭhe nar.

出自男人所寫經典的所有束縛
都是針對女人的。
男人們已經為自己
保留了所有特權。

我覺得我也應該以同樣的方式說:

Vipra racit śāstroṅ ke bandhan,
haiṅ śudroṅ ko hī lekar;
Apne liye sabhī suvidhāeṅ,
pahale se niścit lī kar.

出自婆羅門所寫經典的所有束縛
都是針對低階種姓的。
他們已經為自己
保留了所有特權。

我看到這種建立在種姓制度上的歧視,包括對於賤民的懲罰,不僅存在於宗教典籍裡,也存在於印度社會的日常生活中。出於對這種社會惡習的痛恨,我寫了一首詩,其中的部分如下:

…Saba kūeṅ bāvaḍī apne haiṅ,
Sadakoṅ taka para calane nā deṅ;
Yadi vaśa cala jāye to unko,
Hama pṛithvi pavana na chūne deṅ.

所有的水井和湖泊都屬於我們,
卻連讓他們行走在路上都不允許;
如果土地或空氣也在我們的權限之內,
我們也不會讓他們碰觸。

Maiṅ pūcha rahā ākhira yaha saba,
kisa nyāya-nīti ke bala para haiṅ?
Hama baneṅ dharma ke karṇadhāra,
Para anācara maiṅ tatpara haiṅ.

我問,所有這些( 對於人類同胞的惡劣行徑),
怎能有任何公正合理的基礎?
我們已成為(私自任命的)正法的領導者,
卻如此擅長於不端的行為。

Maiṅ socā kartā kabhī-kabhī,
Kyā parameśvara bhī mithyā hai?
Vaha mūka, badhir-sā rahe dekhatā,
Yahaṅ ho raha kyā-kyā hai?

偶爾,我會思索
全能的神也是虛造的嗎?
他看著一切發生在這兒的事情
—卻又聾又啞。

Hama itnā atyācāra kareṅ,
Nikale uskī āvāja nahiṅ;
Dhartī na phaṭe, nabha nā ṭūṭe,
Giratī hama para kyoṅ gāja nahiṅ?

儘管我們犯下這樣的罪行,
他卻一點也沒有異議;
大地沒有顫動,天空沒有傾覆,
雷電怎麼沒有劈到我們呢?

Vaha īśa nahiṅ, jagadīśa nahiṅ,
Vaha saccā dharma purāṇa nahiṅ;
Jiske ādeśoṅ main mānava ko,
Hai samatā kā sthāna nahiṅ.

他不是神,不是萬能的神,
那些也不是真正的經典。
在那些戒律裡,
無處存有人類彼此間的平等。

由罪惡的社會等級制度所激起的憤怒,長期燃燒在我的心中,直到31歲那年我開始接觸佛陀的教導。學習了佛陀的禪修方法後,當我第一次閱讀到佛陀的文字時,我深受震撼:

Na jaccā vasalo hoti,
Na jaccā hoti brāhmaṇo;
Kammunā vasalo hoti,
Kammunā hoti brāhmaṇo.

成為低種姓的人非依其出生,
成為婆羅門亦然;
是一個人的行為讓他成為低種姓的人,
是行為讓他成為婆羅門。

通過閱讀這些,我瞥見了印度真正輝煌的古文明。

印度的宗教典籍裡處處可見崇高的情感。但是它們中的許多也在某處包含著雜質,削弱了這些典籍的偉大性。一些篇章充斥著有悖正法的言論。我曾與已故的Seshadri ji先生長久討論過這些。他接受《Kalki Purana》的發行和經銷應該被禁止的觀點。他也向我保證過,一些宗教典籍裡有關佛陀及其教導虛假的評論將被承認為是遭篡改並將被移除。

同樣地,停止《摩奴法典》的發行和經銷,同時把宗教典籍裡所有鼓勵種姓制和賤民制的引用視為篡改並予以刪除,將會帶來印度的國家利益。除此之外,典籍裡所有不得體,不道德的描述應予刪除。如果不可能刪除它們,那麼也應告知大眾,典籍中這些錯誤的引用是不被接受的。Singhal ji 先生公正地指出過這些典籍是在 Puṣyamitra Shung 統治期間及其後創作的,而 Puṣyamitra Shung 是完全反對印度的偉大文明的。

閱讀過 Singhal ji 先生的書後,我高興地看到一位傑出的領袖倡議抵制這些錯誤的信念。我也充分地意識到一些宗教的盲信者將反對他。只有像Singhal ji先生這樣有影響力的領導者能夠抵擋得住這種反對。採取更多像此類有益的措施來加強社會、國家的團結和完整是必要的。如今循此方向已邁出的這重要的第一步,是真正值得稱道的。我衷心地祝願此深具助益之倡議獲得成功!

願一切眾生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