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堅定的果實
葛印卡老師講
在剛開始傳授正法的階段,我年復一年不斷地在印度各地指導內觀課程。時間過得很快,就在這段期間,陸續成立 Dhamma Giri, Dhamma Thali 及 Dhamma Khetta 等禪修中心。
此時,來自西方的學員人數也不斷激增,而且熱切地邀請我到他們的國家傳授正法。由於當時我的緬甸護照不准許我離開印度。雖然感到無助,但又能做什麼呢?即使我向 Ne Win 將軍請求,也無效。因此,我又聯絡了住在仰光的一位好友,U Thi Han,但過去這些年來,緬甸護照簽發的政策不曾修訂過。所以他建議我,就讓一切都以法為依歸吧,而且要對正法有堅定的信心(Dhamma adhitthana),唯有如此才能圓滿。
看到內觀已逐漸在印度這個原發源地生根了。現在該是實現我老師--烏 巴慶(Sayagyi U Ba Khin)--另一項正法使命的時候了,那就是將正法傳播到全世界。為了這個目的,我認為我應該到世界各地執行這項傳播正法的使命。
除此之外,我發現到西方國家發生一種狀況,已造成嚴重的混淆,使我更急切的想去那些地方傳授這個由我的老師教導的純淨正法。有些美國學員,在印度參加了幾次我指導的內觀課程,由於過度熱心,在修行技巧尚未完全成熟時,就在美國成立了內觀中心。
由於這些學員在正法修持上仍相當薄弱,他們對內觀的基礎----戒律不夠重視。其次,他們把正法傳授當成職業、一種謀生工具,這是完全違背傳授純淨正法的傳統。此外,他們還將內觀混雜其他修行技巧,而污染削弱了這個純淨的正法。知道這些現象後,我心中生起了強烈的念頭,希望把這純淨的正法傳播到西方國家。
儘管我與當時的緬甸總理交情很好,他也無法批准我出國。我唯一的選擇就是放棄緬甸國籍,接受印度國籍,並申請印度護照。如此我才能到世界各地傳授正法。
我的遲疑是有心理因素的。雖然印度確實是我的祖籍所在,也是正法的發源聖地。我也非常景仰這個國家。但緬甸畢竟是我的出生國。因此,我心中對緬甸有一種特別的敬意。
有一句很有名的梵文是這樣說的:「禮敬自己的祖國遠勝於禮敬上天。」(Janani Janmabhumisca Svargadadi Gariyasi) ,而我的祖國更是特別,她孕育過我兩次:第一次是讓我在這裡從母親的子宮中生出,第二次則是讓我獲得內觀修持,掙脫無明的枷鎖而重生。
所以,一方面有著無法放棄緬甸籍的情感壓力,而另一方面又要實現老師傳授正法的使命。
幾天之後,我結束了心中的掙扎。最後決定接受朋友 U Thi Han 的建議,由內心真實堅定的信念生起如下的正思惟(Dhamma sankappo with the adhitthana of sacca kiriya):
「直到現在,我為法所做的一切都是無私的奉獻,完全是出於助人的單純動機。也是為了實現我所尊敬的老師的願望。願我的老師能償還這份源自印度正法的恩惠,也願我能償還老師傳授正法給我的恩惠,我唯一的動機就是要為法服務。有了這樣真實堅定的信念之後,我便將一切交給法來決定。如果法要我只在印度服務,那我就保留緬甸公民的身份;如果法要我將正法傳授到世界各地,那麼在印度傳法十年之後,希望我能得到印度公民的身份。」
就在快要屆滿十週年時,我遞出了申請印度公民的表格,當時心中只有一個信念----如果法要我以印度公民的身份到世界各地去,法就會使它圓滿達成。
我當時有這麼一個念頭:國家之間的地理界線有其政治與經濟目的。但正法並不會受到任何地理界線的阻隔。我確定不是為了任何政治、商業或經濟利益而改變國籍的。即使我成了印度公民,我也仍舊會在全世界各地繼續為法服務。我的出生國緬甸及法的根源聖地印度都將同享這傳法的榮耀。一個是法的發源國,而另一個是保存這個純淨正法的國家,願兩國都享有這份榮耀。
「我唯一的目的就是要讓世界各地痛苦的人們獲得正法的好處與利益。我對祖國的愛與敬意,以及感恩之情,都不會因為改變國籍,而有所減弱。」
我向印度政府遞出申請表格時,雖然滿懷信心的認為很快就會取得公民身份。但經驗告訴我,在弘法道路上任何重要的一步,都可能隨時出現意外的障礙。這次的障礙是:我後來得到通知說,我的申請案件卡在印度的情報局。幸虧這次的障礙並沒有持續太久。
其實數年前,我就已經知道情報局開始審慎調查有關我本人及我從事的活動。當時我在印度的親戚,尤其是我的兩個兄弟及一姪子都曾積極參與阿南達瑪迦(Ananda Marga)的組織活動。
由於這個組織主張用暴力手段來牟取政權,因此受到當時印度政府的嚴密監視。在這段戒嚴時期,這兩位兄弟都曾被關入監獄一段時日,所以印度政府自然懷疑我可能是打著內觀名號,間接為阿南達瑪迦組織工作。
我也知道印度情報局早已對我的內觀活動做過非常詳盡的調查,甚至還為了這件事派調查員與我面談。有些調查官員甚至偽裝參加十日課。有位高階的官員在上完十日課後,曾向我表明他的身份。他告訴我,對我無私的奉獻印象深刻,也親眼目睹這個無宗派之分的修行方法是如何為他人帶來利益。還向我透露,有幾位年輕的調查員早已調查過了,也提出了報告,認為我的活動完全沒有任何不軌的意圖。他說如今親自觀察了這一切之後,他完全相信這是無瑕疵的活動,更不可能和阿南達瑪迦組織有任何牽連。
但是一直到我提出公民申請時,才知道情報局還沒結束對我的調查。或許是情報局的上級長官仍覺得有必要對我的活動繼續監視吧。也或許是因為,我雖然已經完全退出商業活動,我的兒子們仍和一些信仰阿南達瑪迦的親戚做生意。這也許是他們想要再繼續監視我幾年的原因吧。
然而,儘管情況不樂觀,我仍對我心中堅定的信念充滿信心,並且深信在為法服務屆滿十週年時,我一定能取得印度公民身份與護照。到時候我就可以到其他國家弘法。
由於信心堅定,我早已答應西方學員所安排的十日內觀課程:包括7月1日至11日在法國古榮(Guyon)、7月14日至24日在法國沙灘地(Plage)、7月26日至8月6日在加拿大蒙特婁,以及8月9日至8月20日及8月21日至9月1日在英國戈達明等。正因為這種堅定的信念,我答應了他們在西方安排的五場內觀課程。
如果無法成行,第一場在法國古榮的課程問題最為嚴重。因為他們訂下了昂貴的青年旅館,也預先支付了所有租金。大部分登記參加十日課的都來自較高的社會階層。其中有位是來自瑞士的外交官。總之,所有人都是好不容易事先安排了休假才能來上課的。如果屆時無法如期上課,那麼籌備人員也將面臨很大的難題。
怎麼辦呢?障礙正法的力量已經生起了,就是要阻礙正法傳播到全世界--先是緬甸因為嚴厲的政策考量無法核准我的護照,然後是印度政府不給予我公民身份,我的申請案又卡在德里。一切似乎都無望了,唯一剩下的是來自心中對正法真實堅定的信念,我深深相信,正法的力量終將發揮助力。
7月1日於法國舉行的第一場課程已一天一天的逼近了。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了,只剩一週的時間了。但黑暗的隧道口似乎仍看不到任何光明。
一切跡象都顯示要及時取得印度公民身份已是不可能了,就算核准了,因為申請護照的手續繁瑣,依舊無法及時拿到護照。雖然我知道取消在法國舉行的首場課程會讓我的學生非常失望,而且還得承擔金錢的損失,但是看來真的得這麼做了。更糟的是學生將對我失去信心,我曾對他們說過:「相信我,課程一定會如期舉行的。」但現在該怎麼辦呢?就在這種緊急的情況之下,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消逝了。
我對正法的堅定信念依舊不變:「在印度為法服務屆滿十週年後,但願我有機會到印度以外的地方繼續傳授正法。」 1979年6月22日那天正好屆滿十年。
接下來23、24、25及26日也都過去了,我的無助感也越來越強。或許法並不要我作為傳法的工具:「好吧,將一切留給法來決定。隨著法的願力去發展吧。如果法要我留在印度服務,也只有這樣了。」
有這種想法後,隔天--也就是6月27日--我接到了一通電話。一通讓我驚喜萬分的電話。有位政府官員打來通知說,我和我太太(Mrs. Ilaichi Goenka)的公民申請已核准下來了,要我們到孟買濱海法院(Esplanade Court of Bombay)的行政官辦公室領取我們的公民證。我們第二天抵達後,很快地就拿到了公民證。
到世界各地傳授正法的第一大難關雖然通過了,但還有護照的問題,根本不可能在短短兩天的時間內取得,我們仍無法及時趕赴法國的首場課程。
即使這樣,我們也還無法申請護照。就算以最快速的程序辦理,也得花上三、四個星期才能拿到護照。然而,在我心中仍未打算取消法國的課程。因為我已將一切留給法來決定。「讓我們遵從法的願力,法要怎麼樣就照辦。」
當我們手上拿著公民證從行政官辦公室出來時,我們的旅行社代表已等在門口了,手裡拿著護照申請表,要我們當場填好表格給他。當時我們雖然很高興取得公民身份,但依舊不敢確定法國的課程是否能如期舉行。帶著這份不確定回到了家中,又再度接獲令人驚喜的電話。旅行社代表打電話告知,因為上級已指示儘速辦理,所以我們隔天就可以拿到護照。
6月28日,我們拿到了護照,如今法國的兩場課程已更有希望了。但我們還需要簽證。而且在我們拿到護照時,法國大使館已經下班了。
6月29日,時間只剩一天了,即使拿到法國簽證,我們仍需要辦理英國及加拿大簽證,而且印度公民出國前還得辦理許多繁瑣的作業程序,怎麼可能在一天之內全部完成呢?看看法是如何發揮力量的,所有已關閉的門都奇蹟式的打開了。
就在6月29日這天快結束之前,我們取得了法國簽證,並且完成了所有出國的必要程序。旅行社代表還告訴我們可以不需要英國及加拿大簽證,因為我們已是大英國協的公民了。就算他們要求 簽證的話,也可在他們駐巴黎的大使館辦理。
因此我們可以在孟買搭乘6月29日晚上的班機。30日抵達巴黎。到了那裡,我們搭車直奔古榮,7月1日的課程就如期舉行了。
之後,所有的課程都非常順利圓滿。我們也帶著非常滿足,以及對法的感恩之情回到印度。
經過了這些美妙的事件後,我對法的信念更為堅定,也相信我只是為法服務的媒介--所有的一切都是法在運輸。法必須挑選媒介來完成工作。
當我們得知兒子(Murari)及媳婦(Vatsala)曾經和 Hari 先生(Vatsala的父親)的舅舅穆拉卡先生(Mr. Radhe Shyam Murarka)提起我們面臨的困境時,才瞭解我們為何在層層障礙下,最後卻能及時出國。這個謎團終於解開了。
穆拉卡先生(Murarka)答應 Murari 和 Vatsala 他將盡力協助我。我知道穆拉卡先生(Murarka)是國會黨中的重要人士,曾任國會議員很長一段時間,而且因為他本身的專業背景,一再被選為公共帳目委員會主席。同時,他也是當時印度總理德賽(Shri Morarji Desai)的好友。
儘管有這些因素,由於深知印度政府機制的作業緩慢,我對他能幫得上多少忙是沒什麼信心的。總之,他立刻到德里會見德賽總理,並且向他說明了我們這整個案件的來龍去脈。
德賽很快就從內政部調來檔案,也看到情報局在檔案上所做的批示,指出在核准公民申請之前,他們仍想再做進一步的調查。在這種情況下,德賽總理也無能為力了。
穆拉卡先生(Murarka)聽到他如此表示之後,對他說:「你的情報局還要蒐集這個人的什麼資料呢?你以為我在沒有調查清楚這個家族之前,會把自己的女兒嫁過去嗎?」總理聽了之後啞口無聲,當下立刻同意給予協助,而且指示要及時完成我出國的所有作業程序。
法的作用是如此的奧妙!法又是如何利用不同的人做為媒介來達成不同的目的!
法在我的媳婦 Vatsala 與我兒子 Murari 的心中生起,他們去見了穆拉卡先生(Murarkaji)。而穆拉卡先生也受到法的鼓舞,所以他去見了德賽總理。德賽先生也生起了法的智慧,才實現我對正法堅定的信念。
這三位 Muraris 家人達成這項為法服務的任務,而使世界各地的人都能獲得利益。純淨正法的恆河已透過內觀而流向全世界了。
成千上萬人親身體驗了法的利益。雖然我的兒子 Murari 和媳婦都已經學了內觀,但我更希望穆拉卡先生和德賽總理也能接受到法的佈施,而從生死輪迴之中解脫。可惜他們倆人都已經不在了。
我僅能將我最誠摯的慈悲觀送給他們。願他們倆人分享我在世界各地傳授正法的功德。願他們兩位都能快樂、願他倆都能安詳、願他倆都能解脫。